老家院子里的山楂红了,圆润饱满的果子三五成群地挂满枝头,在萧瑟的初冬里红得那样热烈,红得那样耀眼。
进入11月,气温骤降,风卷残叶,老家院子不再青葱只剩枯黄一片,只有那两棵并排而立的山楂树叶子不见衰落,果实繁茂喜人。这两棵树是5年前爸妈种下的,邻居家院子里一般都种些苹果树、桃子树,再有闲情逸致些的种些大樱桃树,总之都是些可口的水果品种,父亲却在堂屋门口最好的地段种下了两棵山楂树。种树时邻居们来串门,还劝说:“这种观赏类的树,种一棵就行,占了这么块好地方,少种多少菜。”“这树结了果子是要吃的,酸酸甜甜的山楂又好看又好吃。”听我爸解释,有些吃不得酸味的邻居顿时口水四溢,捂嘴“吸溜”着赶忙让他打住,院子里话音刚落、笑声四起。
这两棵树并不高大,光溜溜细长的树干顶端分岔出几根短而细的树枝,稀稀拉拉地长了些还算青翠的叶子,看着真像两把比例失调的长柄伞,短而小的“伞帽”半开着,样子略显滑稽。从种下山楂树开始我和妹妹就盼着它们结果子,满树小红灯笼似的果子多么让人期待啊,可春去秋来两个轮回,树上都没什么特别的变化,竟连一朵花都未见。母亲按着季节在树下种了一茬又一茬的应季蔬菜。春天的小油菜在煦日和风的“关怀”下扇动着小耳朵一般的叶片,甚是可爱;夏天的长豆角和青黄瓜藤像攀爬健将,一天一个样的竞速成长;秋天的芹菜一畦一畦排列成方阵,挨挨挤挤散发着特有的清香;冬天的白菜、萝卜赶在严寒来临之前尽情地吸收着土地的营养,个个“身宽体胖”。母亲是侍弄菜地的一把好手,四季更迭、各有风景。只有那两棵山楂树,在如此壮实的土地上保持着沉默,少有和季节的“交流”,也没有和土地的“对话”。
又是一年秋天,还记得那是一个晴朗的清晨,“家多宝”微信群“滴滴滴”地连响了好几声,随意地打开看,惊喜地发现,母亲用手机镜头拍下了几张山楂树的照片,密密的叶片间竟冒出两颗红彤彤的山楂果,太阳照在它们饱满的身体上特别的鲜亮,较粗壮的那棵树偷偷地结出了果子!它是那样小心翼翼,将这仅有的两颗果子包裹在枝叶里整个夏天,直到它们红得再也藏不住。那个周末,我和妹妹一起回了老家,围着树好一阵欣赏,赞叹果实的美丽又感慨树的吝啬。“你们姐俩一人一颗,尝尝吧。”“就结了这两颗,还有小妹呢,也分不过来,这两颗爸妈吃最合适。”我们发出了统一意见。这两颗稀罕果子又在树上挂了一个星期,直到叶子稀稀拉拉只剩下一半,父亲怕麻雀捷足先登,才小心翼翼地摘了下来。父亲嗜酸,据母亲说他吃的时候啧啧称赞“真甜啊”,引得我们捧腹。
种下山楂树的第三年,它们终于不再羞涩,春天就显露出了蓬勃生长的势头,白色的小花、轻薄的花瓣,远看并不明显,近看亦不惊艳,几朵或几十朵为一簇竞相绽放,开成了片片“白云”,清雅脱俗的一片。这一年,山楂树在我们全家人的见证下硕果累累,“伞帽”上这一嘟噜、那一嘟噜,沉甸甸得挂得满满。每当我们姊妹回老家,母亲就会从树枝上轻轻摘下一把,用清水洗了递给孩子们。成熟了的山楂果肉是略微绵软的,把粗糙的皮咬开,只食用果肉并不会太酸,反而有一丝清甜。孩子们吃不得酸,尝了一口就拿在手里把玩。父亲新奇的想法多,山楂既然多得吃不完,那就加工成糖葫芦,自己吃些再送给街坊邻居尝鲜,可照葫芦画瓢忙活一上午,糖稀和山楂竟毫无交集,轻轻一碰就分道扬镳了,孩子们吃得不多却欢乐不断。母亲更加务实,将山楂取下、洗净、晾干、去核再一颗颗切片,放在太阳底下晒干,攒下了一小布袋的山楂干,冬天用热水一泡再加些蜂蜜,喝上这道开胃饮品,总会赢得赞声一片。
又到了山楂丰收的季节,回老家时我总要站在树边欣赏这一树的火红,感慨这两棵树经历了我们的期待、无视和惊叹始终无言,按照自己的生命节奏默默积蓄,在自己的时刻表里恰如其分的蓬勃而发、绽放绚烂。
作者单位:中国中煤大屯公司徐庄煤矿